新加坡人火炬手洪月霞 成為聯想橋梁

      聯想是2008年北京奧運的頂級贊助商之一。洪月霞將以聯想團隊成員的身份，在中國井岡山參加火炬傳遞，分享一份喜悅。

    2005年，聯想集團以17億5000萬美元（約23億7800萬新元）的成本“蛇吞象”地買下了個人電腦（PC）的創始企業IBM的PC業務。那宗迄今仍是中國企業最大規模海外收購行動，震驚了國內財經界，也讓國際IT市場側目——中國本土IT企業雄心勃勃要在國際上搶占一席之地，中國企業“來了”嗎？

    很多國人不知道的是，與并購消息被證實的同時，一些中國媒體把目光放在洪月霞身上，因為她是當時唯一被派駐在中國的IBM的高級管理人員。媒體還不約而同都提到一點：被并購生效的那一刻，洪月霞哭了。

    哭過以后決心加入聯想

    “23年，如果我不哭，好像不太真實。”她對本報說。

    23年。這是洪月霞為IBM服務的歲月。期間她從國大工商管理榮譽學士剛畢業，成為系統工程師、市場代表、再一路升級到IBM新加坡公司總經理、大中華區PC部門總裁兼大中華區副總裁。這個自稱對IBM“忠心耿耿”的老臣子，從來沒想到會在事業半途面臨易主的轉變。

    面對突變，在離開IBM／聯想另投別枝，或者轉化身份成為一個中國企業雇員的兩條道路之間，她思忖再三后選擇了后者。

    回顧當時的心理歷程，洪月霞告訴本報：“我老遠來中國，就是要體會中國市場，體會中國這30年的開放，看我能做出什么貢獻?，F在命運有一點改變，不是和中國人做生意，而是替中國人做生意，直接進入中國的企業，但是要換公司……反正，‘嫁’出去就是了，出嫁的女兒哪有不哭的？”

    中國企業如何實現全球化轉型，是那一年國內的熱門話題。聯想摩拳擦掌要從一個雄占30％國內個人電腦市場的企業，變成國際IT大亨，集團的氣魄和領軍人元慶的雄心讓洪月霞佩服。當她看到集團最高管隊伍中不乏女性主管身影時，更確信這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傳統意義上的中國公司。

    “我真做到了，成為一道橋梁”

    以洪月霞在電腦市場上立過的赫赫戰功，跳槽到其他跨國企業非難事，可是聯想的氣魄與全球化發展的遠景吸引了同樣充滿激情的她。

    她說：“這是一個旅程，這將成為一段歷史，這是我決心加入的原因。”

    2005年并購案生效前的幾天，聯想集團董事長楊元慶與洪月霞會面。她回憶說：“他（楊元慶）告訴我，希望我成為一個橋梁，因為我是唯一會說華語，同時又住在大陸的IBM高層。”

    橋梁——這個抽象的詞匯今天已被說過無數遍，我們常自詡要協助某某企業、組織走向國際。但橋梁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洪月霞分析說，一個本土企業要轉化成真正意義的跨國企業，關鍵是進行文化、思維模式，還有語言上的調整。

    將英語設定為工作語言是必要的，這也是楊元慶在并購后宣布的第一個決定。楊元慶當時提出了三個要求：尊重、妥協、溝通。

    于是，并購后的首五個月，聯想的中國業務部門和IBM國際業務老班底度過了彼此“尊重”的客氣階段。2005年10月，真正的整合開始了，洪月霞帶領團隊將IBM全球PC業務轉移到大聯想的業務范圍內。洪月霞記得，當時每開一個會，她得帶領屬下經歷三個會，一個預備會，一個“會后會”去解釋會議中涉及的內容。

    思維模式的轉變則要求聯想管理層調整中國企業等級分明的運作方式，轉換為跨國公司網狀的運行模式。洪月霞形容，中國人是“聆聽、思考，然后就行動”，最高老板一發現策略不對，立即拍板轉換齒輪。反之在跨國機構里，由于任何決策都連帶影響多個市場，管理層需要討論更多，協商更多，每一個雇員也不單為一個上級服務，人人都有多個“老板”，上下級關系偏向協調合作，而非“命令－服從”關系。

    當原IBM部門的人員，假定聯想的中國一方必定懂得怎樣像跨國企業般運作，而后者卻還未適應新情況時，矛盾無可避免。洪月霞這個“橋梁”正好居中。

    她笑說，聯想是中國市場內的老大，IBM全球PC部門也不是軟腳蝦，兩邊的人員甚至機構，都帶著強悍個性與傲氣。她向雙方解釋對方的觀點，讓兩邊能夠放下身段去向對方學習，過程有時“非常痛苦”。

    “這是很有挑戰性的三年，我想，我真的做到了，成為一道橋梁。”

    在這個旅程中，她又再次見證和感受了中國人決心改變以及能夠改變的巨大能量。

    “在每一個發展階段中，你都會看到領導層的作風在轉變，要求多聽其他人的意見，建議更多的合作。”

    據聯想最近公布的業績，三年來聯想成功把IBM的PC業務轉虧為盈，集團營業額從30億美元提升到170億美元，利潤從1億5000萬美元提升到4億至5億美元，品牌也從國內走向全世界。楊元慶已經自豪總結：并購是一個很成功的案例。[next]

    丈夫為她放棄事業

    洪月霞的丈夫謝家興早在10年前毅然放棄產業管理的事業，跟隨被派往東京的妻子赴日，負責照顧家中四個女兒。

    洪月霞常說，她很幸運，然而細看她走過的道路，會發現她在工作與生活上的幸運，正是她通過一點一滴的耕耘拼搏出來的。

    在IBM的最初10年，她幾乎每天加班到半夜，就連半夜傳召德士服務的電話接線生都熟悉了她的聲音。后來她跟謝家興交往，時間有限，工作與拍拖搶時間，成了一大難題。

    她于是決定，約會時晚上7點離開辦公室，到10點準時“下班”回家睡覺。隔天凌晨三四點再回辦公室，把前一天的工作補回來。一年后，謝洪兩人結婚，她這個小秘密始終沒有被謝家興發現。

    采訪結束后，記者留在謝家吃午飯。好丈夫謝家興不愿意上鏡，卻不回避透露點滴趣事：在東京時，他主要的朋友都是女性，一些日本女性很欣賞男性放得下“男子漢的驕傲”、為妻子放棄事業，她們很愿意和他一起逛街，交換持家心得。同時，謝家興也推動一些小小的革命，孩子就讀的學校里原本有固定“媽媽講故事”活動，因為他的推動，這個活動后來改名為“家長講故事”。

    10年后的今天，他發現住家男人已不像過去那樣稀少，他們的鄰里現在就有另外幾個住家男人，平時可以聚在一起聊天休閑。

    謝家興說，放棄事業的最大風險，是放棄了經濟自主性。洪月霞贊美老公說：“Tony（謝家興昵稱）很有自信。”夫婦倆說得簡單，但旁觀者不能不看到的是，有許多強韌的信念和精神價值支撐他們的幸福生活。

    洪月霞（Janet Ang）簡歷

    1982年：畢業于新加坡國立大學，獲工商管理榮譽學位，同年加入IBM.

    1998年：出任IBM亞太地區中小企業事務的行銷主管，舉家遷往日本赴職。

    2001年：回國任IBM新加坡公司董事總經理。

    2004年：赴北京出任IBM大中華區副總裁及個人系統事業部總經理。

    2005年：隨IBM個人PC業務被聯想集團并購，“嫁”入聯想擔任集團副總裁及聯想國際大中華區總經理。

    IT領域戰功：2001年掌管本地IBM公司，帶領團隊超越惠普，奪得2003年新加坡服務器排名榜首。其領導部門所有用戶單元連續增長，4個商務單元增長兩位數字。

    國內社會活動：國際婦女論壇新加坡執行委員會成員；亞太婦女顧問委員會委員；新加坡計算機協會會員，曾協辦國家IT領導人大獎；圣嬰修道院董事部會員；國大商學院校友北區咨詢顧問委員；今年成為中國新加坡商會執行理事。

    現與丈夫謝家興和4個女兒在北京生活。

    新加坡企業應多派高管到中國

    “我能講華語，我的根在中國廈門鼓浪嶼。中國同事說，這讓他們對我有一種‘自己人’的感覺。”

    哪些是扮演好橋梁角色的有利條件？洪月霞以個人經驗說明，共同的文化背景讓她“聽”得懂中國同事言語表達和非言語表達的情緒和壓力。

    據說，新加坡人直腸直肚的形象，高效廉潔的名聲，使國人更容易獲得中國人的信任。既是中國企業雇員也是主管的洪月霞說：“我不會以‘優勢’這個詞來形容，我想，我們的形象還不錯。中國企業請外援，新加坡人會被列入考慮的范圍。”

    然而，新加坡人的雇傭成本高卻是事實，中國多的是急于尋找機會的大學生，中國雇主必然會十分認真地衡量他們聘請的外來人才是否“物有所值”。所以，努力提高自身價值，拿出真材實料，是所有想勇闖神州的新加坡人應該記住的一點。

    當前，中國十分缺乏具備高級管理技能與國際視野的專才，許多雄心勃勃進軍國際的企業又都需要這類外援，因此這個領域還有不少機會。

    “但如果你剛從大學畢業，經驗不多，你就要準備接受與中國人同等的待遇。這已經不是20多年前中國剛剛改革開放的年代了。”

    她鼓勵新加坡企業多派高層管理到中國，豐富有關人員的經驗。她說，派低層人員可能搶了另一個當地大學畢業生的飯碗，但是派高層管理人員的作用不同，他們能夠協助中國栽培出一批未來的高管。

    “我不敢奢望，我們會因此被感激，但我們卻會更受歡迎。”

    “必須創造價值，然后為自己增值（create value to add value）。”她說。

    這位新加坡人 將傳遞奧運圣火

    當洪月霞2004年從新加坡赴北京履新職時，她并沒有想過工作地點的轉換會引來如此重大的變化：包括她告別服務了23年的跨國公司轉入中國企業，也包括成為2008年北京奧運的其中一名火炬手。

    現為中國企業聯想集團的副總裁，47歲的洪月霞將在本月15日，與聯想家庭的其他成員一同手舉奧運祥云火炬，跑過井岡山的傳遞之路。

    她說，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機會。“我本身不是運動員，所以更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將來老了我可以告訴孫兒女，奶奶以前還傳過奧運火炬……”

    奧運火炬上個月傳經吉隆坡后與新加坡擦肩而過，直奔印尼。在華新加坡人參加火炬傳遞，在她看來正好是新加坡人參與其盛的另一種方式。

    “新加坡也即將主辦青奧會，我覺得生命中很多東西，都有著奇妙的聯系。”

    這一次，她還將自豪地手執公司的設計成果跑200米。奧運祥云火炬由聯想組織一組跨國設計師設計，該集團同時也是本屆奧運的頂級贊助商。

    洪月霞說，聯想集團幾乎所有重要領導，都是火炬手。

    自從去年11月接獲公司通知，她開始每天練跑半小時到45分鐘。

    當時正值冬天，她只能在室內跑步機上練習，“現在是春天，每天在我家外面的院子跑，相當過癮。”她說。

    洪月霞參加傳遞的地點江西井岡山，是中共“革命圣地”之一。1927年，中共前領導人與中國開國元勛毛澤東、朱德等在當地建立了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井岡山現在保留有毛澤東舊居、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等歷史遺址與文物。

    洪月霞從沒去過江西，但她相信，奧運火炬會經過銜接舊中國與現代中國之間的革命老區，更能凸顯現代中國承辦奧運的意義。

    作為火炬手，她必須簽署協議，包括不得利用火炬手身份進行商業宣傳，不得泄露與傳遞活動有關的機密。

    本屆奧運火炬接力被形容為史上傳遞路線最長、參與人數最多的奧運火炬接力?；鹁媸止?萬1880名，其中境內1萬9400名。

    火炬所經過的省市區、奧運贊助商、國際奧委會、北京奧組委都屬于火炬手“選拔主體”，省市區占約60％火炬手名額，贊助商約30%名額。

    當局規定，外籍人士可參加傳遞，但比例不得超過5％，而且必須是“為中國改革開放作出貢獻的外籍人士”。

    境內火炬傳遞有多少在華新加坡人參與？外界所知甚少。之前僅知在大陸大受歡迎的本地歌星林俊杰，將在8月傳遞火炬。

    6爰鷗弊懿煤樵孿跡?7歲）就是其中之一。論身世，洪月霞并非聯想直接招聘的國際人才，而是在聯想并購IBM個人PC業務后，隨IBM“嫁”入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