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論風險投資挖貝連載之五：打造優秀的中國本土風險投資團隊

    我國風險投資發展中最大的難點是缺乏人才，特別是合格的風險投資家，即風險投資基金的管理者（即普通合伙人）。雖然他們在基金中的投資僅占1％~2%，但卻要對基金的管理負全部責任。他們一般是既熟悉某一專業領域，又懂法律、管理和金融的專家，是在風險投資中決定成敗的關鍵人物。他們的主要作用是用他們的專業知識和經驗來籌集資金和投資。他們不僅要憑其學識和經驗從成百上千份項目建議書中仔細篩選出有成功希望的項目，做出投資決策，還一定要參加其所投資企業的董事會，指導并幫助企業發展。普通合伙人除了從每年的管理費（一般為基金總額的2.5％）中支取工資外，更主要的是可從基金的投資收益中提成20%，這就促使他們選好項目并加強對所投資企業的管理，盡力提高基金的投資收益，靠其業績來取得投資人的信任并取得其應有的回報。

    風險投資家的主要作用是支持創新者創業，幫助投資人投機，為此必須要由專業人才來運作風險投資。這一問題的迫切性在于：第一，目前中國有大量沒有轉化的科研成果，但缺乏對其商業化前景的評估。據科技部統計，我國每年約有3萬項科研成果通過省部級鑒定，但真正能夠轉化為產品的只有20％，而真正能夠產業化的只有5%.因此我們說商業化問題非常重要，而如何評估一項成果的商業化前景，需要有技術、管理、金融等專門經驗的人才。目前我國大部分風險投資資金不敢投入項目中，關鍵是缺乏對風險投資項目評估的能力。第二，科技人員有創業的熱情，但往往缺乏融資和管理的知識和經驗。一個科技人員可能有相當強的創新能力，但卻難以把企業發展起來，使其創新成果實現商業化，這就需要風險投資家的配合。我遇到一件事，有一位教授來找我，說他發明了一種很好的保健茶，為了宣傳就出了一本書，請我題詞。我說你這種做法錯了，你應該拿到市場上去，甚至免費給人喝，并拿出可靠的醫學證明，這種茶有很好的效果，而且沒有副作用。我題個詞能起什么作用？用我的

    頭銜為你做宣傳，那也不能證明你的茶就是好，關鍵還是要看市場到底認可不認可。也就是人們說的，不找市長找市場。實際上市長雖也要找，但市場更重要。這是觀念上的問題。第三，外資及民間都有進行風險投資的意向，但難以找到可資信任的代理人。往往遇到"可靠的人不能干，能干的人不可靠"這樣的兩難命題。在還沒有找到既能干又可靠的代理人之前，他們是不能放心地拿出錢來投資的。

    風險投資家要參加風險企業的董事會，主要職責是進行財務監控（規范財務管理，并對增資、停業、上市、出售等關鍵問題做出決策），還要協助該企業建立一個強而有力的管理核心，包括總裁（CEO）、技術總監（CTO）、財務總監（CFO）、主管銷售的副總裁以及主管市場開發的副總裁等。在協議中應明文規定風險投資家對企業的重大財務問題及人事問題擁有最后決定權。中國的創新者往往有一個錯誤的概念，就是認為有技術能力就能當好總裁。實際上并非如此，根據美國的統計，只有大約50％的創新者仍能擔任其創始的企業的總裁，其他50%都因管理能力不夠而不能擔任此職。根據美國風險投資家郭米薩（Randy

    Komisar）的看法，一個從事網絡技術開發的企業在不同的發展階段對總裁的素質要求是不同的。創始階段的總裁關鍵是要有創新的思想和堅韌不拔的精神；成長階段的總裁應當具備較強的組織能力和敏銳的市場方向感；而成熟階段的總裁則應當有戰略管理能力，既能堅持既定的戰略方向，又能適應環境而靈活應變。由于一個創業者往往難以同時具備這三種素質，故在企業的不同發展階段應當選擇最適當的總裁。中國的創新者應當有自知之明，沒有管理能力不要硬去當總裁，否則會把企業葬送掉。

    風險投資家在支持創新者創業方面有以下五個主要任務。一是判斷創新者成果的商業化前景。這種評估、判斷是憑著他的經驗和商業的感覺，甚至商業的直覺。二是幫助創新者制定業務發展計劃，也就是所謂商業計劃。三是組織創新者向投資人介紹其成果及業務發展計

    劃，盡力說服投資人投資。四是協助投資人與創新者簽訂組建風險企業的協議，并參與企業的組建。五是代表投資人參加投資企業的董事會，對企業的重大財務及重大人事問題進行決策，并負責企業的重組和蛻資。

    風險投資家主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幫助投資者投機。一是從千百個項目建議書中幫助投資者篩選出商業化前景最好的項目。二是從與創新者的面談和初步合作中，判斷他的素質、人品和能力。風險投資家最重要的能力是看人的能力，通過他會見創業者，通過他和創業者之間的交談、合作來判斷這個人的素質、人品和能力。如果這個人素質不行，人品不好，那么項目再好也不能投資，因為投入資金后往往會出問題。三是代表投資人參加企業的董事會，對經營者進行監督和指導，盡量促使企業成功。四是選擇適當時機通過上市或者出售等方式實現蛻資，為投資人帶來較豐厚的回報。

    風險投資家應具備以下五個方面的素質。一是有事業心、責任感和敏銳的商業直覺。對一個好項目能馬上抓住，對不好的項目能果斷放棄。二是具有豐富的待人接物經驗，善于識別人的品質、能力和可信度。三是熟悉管理業務、金融運作和有關法律、法規。一般創新者技術上很強，但缺乏管理、金融、法律等有關方面的知識，風險投資家正好能彌補這個缺陷。四是在一個以上專業領域內具備專業知識和實踐經驗。如果風險投資家一點不懂專業，是難以與創新者溝通的。筆者在國外遇到的不少風險投資家都是技術人員出身，然后學了金融、管理，拿了MBA學位，再去從事風險投資。五是能夠與金融界、科技界、法律界和政界保持良好關系，這一點在中國特別重要。有些高薪聘請回來擔任風險投資公司總經理的人，雖然具有博士和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既懂技術又懂管理，還有在國外從事過風險投資的經驗，但由于他們對中國的實際情況了解不夠，不會在中國的環境中待人處事，多半難以取得較好的業績，個別人還被解除了職務。

    怎么培養中國的風險投資家？我認為中國培養人才就是兩條路，一個是自己從實踐中培養，有計劃地把在國內有一定風險投資管理經驗的人員送到國外培訓。我覺得這個培訓不是參觀，不是去考察個把月，而是真正到國外風險投資公司里不拿工資，幫他干活。這樣干他半年，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干的，就算是學徒吧。通過這種方式，才能真正學會怎么去干風險投資。關于這個問題我和國外風險投資公司聯系過，有些公司確實表示歡迎，你自己拿錢，不要我的工資，白幫我干活我歡迎，有的甚至說可提供點費用。再一個就是從國內出去的，在國外華爾街工作過一段時間，現在有一些人因為美國的經濟情況，也開始回來，這些人應該說對國情還有所了解，當然他們中間出去這一段需要再補補課，需要再了解了解我們現在的一些情況，這些也能夠比較快地適應情況。但是要靠在大學里開專業來培養人，我個人認為恐怕只能培養一點書呆子，培養不出風險投資家。

    三是要建立對風險投資家的激勵機制。說實話，沒有激勵機制怎么能使能干的人可靠呢？中國的激勵機制我認為要包括五個層次，最近我出了一本書，叫《中國企業管理面臨的問題和對策》就談了這五個層次。對于風險投資家要給予工資、福利、獎金、股權、期權獎勵。這五個方面是非常重要的。北京市也在推行，但是我看報道，北京市給幾家企業實行期權，最后絕大部分經營者不要期權，甚至不要股權。中國風險投資管理者就是實惠，你給我高工資，高獎金，股權期權那玩意，將來怎么樣還難說，靠不住。這也反映了一個問題，他對你還是沒有充分的信心。所以，我認為你對他沒有充分掌握的情況下，你給他非常高的工資，很可能造成將來的問題。我主張工資要過得去，當然不能說一個風險投資公司總經理一個月像國家機關干部那樣每月只能拿一兩千元。起碼你得給人家3千~5千元工資，這是對的。也不能太高，給個一兩萬元的工資，這就不對了。主要是靠做成了一個項目，我給你獎勵。另外給你股權、期權，所以適當的激勵機制是非常重要的。

    可以預計，在建設創新型國家宏偉目標的感召下，隨著我國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及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推進，我國風險投資的規模必將逐步擴大，制度建設也會不斷加強，筆者愿與我國與風險投資有關的各界人士共同努力，爭取在未來十年內使我國成為僅次于美國及歐洲的風險投資大國。（未完待續）

    附注：

    本文是作者為將于2008年4月舉行的第十屆"中國風險投資論壇"所準備的演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