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者保護指數：基于會計的投資者保護指示器

　　——訪我國著名會計與財務學家、

　　北京工商大學副校長謝志華教授

　　本刊編輯部

　　《中國總會計師》：北京工商大學組織開展“會計與投資者保護”項目研究的背景和意義是什么？

　　謝志華：隨著資本市場在經濟發展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投資者保護也成為影響和促進資本市場發展最為重要的因素之一。北京工商大學投資者保護研究中心就是在這一背景下成立的。

　　關于投資者保護的研究，我們從北京商學院時期就開始了，那時我提出一個概念叫“出資者財務”，就是站在出資者的角度，怎么來保護所有者。后來又從審計的角度提出“所有權監督”，還是以投資者保護為基點。但是，如何找一個更簡單、更明確的切入點？我們用“指數”來描述某個企業在投資者保護方面做的到底好還是不好，以利于投資者選擇投資對象，以提高投資效益。尤其是在證券市場出現以后，眾多自然人都成為上市公司股東，對企業投資價值的關注度大大增加。當然，我不能說，指數評分高就一定能保證這個公司投資效益高。但是，保護得好的企業，效益可能差一點，可他沒有損壞過投資者的利益，長期來看，也會保證投資者的利益。

　　對投資者保護作為一個正式的課題研究，是從四年前開始的，那時主要是研究會計信息的投資者保護機制及功能。當時大的背景是國內外出現了諸如安然、世通，國內的藍田等信息欺詐行為，以及資產轉移、操縱的現象非常多，國際上也開始關注這方面的研究。當時，更多的是基于公司治理研究投資者保護，但相對比較窄，只是投資者保護的一部分。

　　同時，政府監管機構也需要了解企業，比如國資委需要監管企業的運行狀態，財政部、銀監會對國有企業也有監管職責。再有母公司下面有很多子公司、孫公司，從而也有這方面的需求。此外就是基金公司，特別是個人投資者的需求就更為強烈。這么多社會需要，導致了我們確實要做更深入的研究。還有一個背景是，財政部王軍副部長強調，要加大會計的作用，要求把核算上升到管理的高度。

　　《中國總會計師》：從今年1月下旬發布的“2010中國上市公司會計投資者保護指數”前100名及后100名上市公司名單看，在行業特點和區域分布等方面有哪些特點？

　　謝志華：對于這個問題，可以從以下五個方面來分析。

　　一是行業特征分析。中國上市公司會計投資者保護100強公司中，木材家具業、其他制造業與電子業在同業所有公司中所占比例最高，分別為33.33%、27.27%和24.59%，說明這些行業的投資者保護程度較高。而采掘業、傳播與文化業沒有一家100強公司，房地產開發與經營業所有67家公司中，僅有一家進入100強，說明這些行業的投資者保護程度較低。

　　從投資者保護最差的100家公司來看，批發與零售業公司上榜企業數量相對最多，在所有86家公司中有11家上榜，占12.79%，其次為金屬非金屬業(11.30%)，再次為醫藥生物制品業(10.47%)。木材家具業、社會服務業及傳播與文化業都沒有100差公司。

　　二是地區分析。100強公司主要集中在浙江、廣東和北京，這些省份的100強公司不但絕對數量多(分別為26家、27家和10家)，而且相對比例大(分別占本省〈市〉上市公司的25.74%、16.88%和11.24%)，甘肅、海南、吉林、江西、內蒙、寧夏、青海、山西、西藏與新疆都沒有一家上市公司進入100強，這些省份大部分位于西部地區。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上海本地股124家中，僅有3家進入前100強公司，其相對比例(2.42%)遠低于平均比例(7.42%)。

　　從100差公司來看，比例最高的三個省份依然在西部，青海占本地上市公司的40%，西藏占28.57%，重慶占17.39%。

　　三是控股股東類型分析。100強公司中，國有控股公司與民營控股公司由于基數較大，因而公司數量較多，分別為53家和41家，而集體控股與社會團體控股所占比例最高，分別為36.36%和22.22%。

　　100差公司中國有控股和民營控股各49家，分別占同類型公司的5.74%和10.70%，外資控股表現較差，5家公司有1家進入100差，占20%。集體控股公司沒有一家進入100差名單之中。

　　四是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分析。100強公司中，持股比例在40%-60%之間的公司數量最多，為44家，占同類公司的比例為10.68%，而持股比例在60%以上的100強公司占同類公司的比例僅為2.8%。

　　100差公司中，數量最多的是持股比例在20%至40%之間的公司數量最多(46家)，但所占同類公司的比例僅在平均水平，比例最高的是持股比例在20%以下的公司，占同類公司的比例為13.4%。這說明，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在50%左右時最有利于投資者保護，而較低的持股比例表示較低的保護水平。另外，高持股比例無論是100強還是100差公司比例都是最低的。

　　五是績效分析。綜合來看，所有樣本公司在2009年的總資產凈收益率(ROA)為3.44%，100強公司平均獲得了6.86%的收益，而100差公司卻產生3.06%的損失。說明100強公司較好的保護了投資者的收益權益，獲得了3.42%的超額資產收益。

　　《中國總會計師》：該研究體系在指數的構造和設計有哪些突出特點？

　　謝志華：發達國家資本市場的經驗也表明，會計在投資者保護中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這種作用主要表現在定價和治理方面。會計通過定價功能可以幫助投資者做出正確的投資決策；通過治理功能保障利益相關者的利益不受侵犯?；谀壳拔覈顿Y者保護的現狀，我認為，會計在投資者保護中的作用還有有待開發。

　　本指數在國內首次從會計信息質量(包括會計信息的可靠性、相關性與信息披露質量)、內部控制(包括公司人文環境、治理結構、內控信息披露、業務控制與外部監督)、外部審計(包括審計師獨立性、審計質量與審計師保障性)與財務運行(包括投資質量、籌資質量、資金運營質量和股利分配狀況)四個維度、16個具體指指標、120多個具體項目對2009年度中國上市公司的會計投資者保護狀況進行了評價。除了經過詳細調查和訪問以外，還通過了理論推導與數字模型的檢驗。最近，我參加了中國會計學會所開展的會計宏觀指數研究，該指數也和投資者保護指數比較一致。

　　從已經發布的成果和社會反響來看，該指數基本符合國際慣例和歷史事實，也符合企業經營實際?？梢哉f，評價效果是完全經得起考驗的。

　　《中國總會計師》：中國資本市場已經走過了二十年的歷程。目前，我國上市公司在投資者保護方面取得了哪些進步？還存在哪些需要改進的地方？

　　謝志華：經過二十年的發展，我國投資者保護從制度建設、運行模式、整體框架等方面已經形成?，F在最重要的是要保證制度的有效執行，監管機構要加強監管、切實服務，上市公司也要嚴格按照要求去做。

　　首先，公司的外部治理比內部治理更重要。在我國，往往較多地注重監督，反觀歐美等西方發達國家，則更多地是強調制衡，即在事件的發生過程中實現相互牽制。而內部控制的核心就是“制衡”：不能只由大股東說了算，還要有董事會說了算；不能只由內部董事說了算，還要有外部董事說了算；不能只由利益相關董事說了算，還要有獨立董事說了算。這樣，就形成有效的制衡體系。整體而言，針對我國上市公司的制度比較完備，但執行比較差。

　　其次，制度完備方面，體現在四個方面：對投資者保護的內部治理很好，但外部治理很弱；對錯弊治理很好，但對決策治理比差；對投資者保護的條款很多，但對經營者激勵和約束相對還弱；對監督強調得多，但制衡不足。

　　再次，中國上市公司會計投資者保護程度有很大提升空間。比如，制造業投資者保護平均分較高，但其行業內企業間差距較大；經濟越發達地區投資者保護程度越高；民營企業投資者保護程度高于國有企業投資者保護程度。這就要求真正實現國民經濟全面、協調、可持續地發展。

　　最后，對企業經營者特別是高級經營管理者激勵政策的不到位，也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中國總會計師》：能否簡要地介紹一下投資者保護指數的應用前景？

　　謝志華：作為投資者保護的第一層防線與底層支持，會計在公司投資者保護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會計信息不透明、內部控制薄弱、財務運行低效都是影響投資者保護的主要原因。而被譽為“基于會計的投資者保護指示器”的國內首個投資者保護指數的發布，為會計投資者保護功能研究與實踐發展提供了經驗數據，為市場投資者、政府監管部門、上市公司以及其他利益相關者評估公司價值、保護投資者利益提供了評價依據。該指數的發布及其推廣應用，必將對中國資本市場的健康發展產生積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