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公立三甲醫院的醫療骨干,周樂今和李易在分別“下海”之后,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2010年,云南省心血管專家周樂今,被民營的昆明同仁醫院以80萬年薪重金延聘,從其供職27年的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毅然辭去公職。
早于他一年,該省另一位心內科專家李易,帶領20名骨干集體投奔民營圣約翰醫院,成為全國公立醫院最大規模的人才集體跳槽事件。
但體制之外,并非“美麗新世界。周樂今三年合同期未滿,即于今年年初遭院方毀約解聘,身陷與民營醫院的訴訟之中。
而李易在出來一個月之后就后悔了,宣稱自己后半生的目標,就是要把自己的整個團隊重新帶回公職體系。
這似乎與新醫改文本所描繪的多元辦醫格局形成了相反的對比,顯然,多元辦醫格局尚有待通過正確的改革路徑實現。
民營愛與痛
最先找到周樂今的,其實是后來與李易合作的昆明圣約翰醫院。但在周樂今看來,這家醫院的軟、硬件都不符合自己的標準;而2010年當昆明同仁醫院找上門來時,周樂今的評估是“他們要做百年老店”。
合作之初,他確實體會到了民營體制的好處。投資方對醫療專業不懂,相對來說更重視專家。到昆明同仁之后一年零三個月,一個全新的心血管內科就基本成型,這種效率是公立醫院難以想象的。
但他漸漸感受到了與醫院管理層的摩擦。醫院希望快速回籠資金的想法日益顯露,財務總監甚至直接要求他多做介入手術。這和周樂今認可的慢病管理理念背道而馳。
2012年農歷春節剛過,周樂今突然被院方解聘。在由他提請的勞動爭議仲裁中,院方表示,業務發展滯后,所在科室累計虧損70多萬元。
周樂今告訴記者,當初簽訂的勞動合同里并沒有設定經濟指標,只是在院周會上提出過。
仲裁未果之后,周樂今和資方在6月底對簿公堂。一審判決結果其不滿意,周樂今已向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了上訴,并于7月中旬正式立案。
回想起來,周樂今承認自己當初還是想得單純,與投資方“理念永遠會有沖突”,他給記者打比方說,這就好比小煤老板和大家閨秀,很難談到一塊兒去。
這恐怕是國內民營醫院的普遍困境:社會資本相對急功近利。
體制弊與利
李易與周樂今在跳槽失利后的不同反應,源于他們各自看到了體制的不同側面。“李易只是負氣出走,我是早就看透了”,周樂今說。
10年前,正值藥品集中招標采購在全國開始推行,一部分醫務人員的“油水”開始多起來。“科主任的權力很大,院長就更大”,周樂今說。
履職云南省一院心血管科科主任之后,他開始改革,大幅度降低醫療費用;另一方面,他通過整合各種資源帶領全科人員合理創收,實施分級管理優化分配。
周的分配方案一改以往科室內部苦樂不均的狀況,大家的實際收入在整個云南省心血管界數一數二,這極大地調動了每個醫生的積極性。
李易則在跳槽之后,從民營醫院的視角反觀到體制的好處。舉例來說,他在昆明醫學院的碩士生導師資格很快被取消,尚未畢業的弟子也被轉到了其他導師門下。諸如此類的差別待遇都讓李易及其團隊體驗到了深深的失落。
未來的機會
事實上,周樂今也沒有低估體制的價值,他坦言:如果沒有在體制內熬到功成名就,哪怕沒有當過科主任,都不會跳出來。他告訴記者,接受昆明同仁醫院80萬元年薪的合同而決定跳槽時,“我考慮過,這個水準能讓我沒有后顧之憂”。
如今,周樂今仍然夢想著有一個自己的平臺。
賦閑近半年來,不斷地有資方找到周樂今,提出資助他出來單干,哪怕“先做得小一點”,500萬、800萬從開個會所起步。周樂今都謝絕了:他覺得自己無法破解民營醫院的普遍困境:資本急功近利,管理人才匱乏。
李易已通過實際行動,很干脆地投了民營醫院的否決票:他的第一執業地點已經變更為重慶醫科大學附屬大學城醫院,并重獲博導資格;他團隊中的6位副主任級別醫護人員,則在昆明市第一人民醫院重新獲得了“公職”。
江蘇省一位也曾出走又回歸的公立醫院科主任,對李易團隊的行為表示理解;“呆在民營醫院技術水平會以每年10%的速度遞減”,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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