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力推民企改制能成功嗎

2009-11-11 16:37:18      金少策

  “我們做了大量的制造業企業調查,至少目前看來,企業沒有這個股權改制的要求,

  因此對股權重組熱情不高?!迸_州市委黨校經濟教研室主任周霖說。

  本刊記者 金少策

  與臺州市政府的熱情相比,“股權重構”的主角——民企們的反應卻顯得有些冷淡?!肮蓹喔闹啤敝械母鞣綉B度,很難得到統一。這不能不讓人對“股份重構”的前景產生一些擔憂。

  民企有“股改”的內在動力嗎

  截至目前,臺州市政府上市工作辦公室的24家企業名單并沒有最終敲定。上市辦副主任管順正對此表示:“經常有區市的企業要求更換,所以無法最終確定?!?/p>

  造成經常要更換的原因很簡單,企業提出退出?!墩闵獭酚浾咴诓稍L中了解到,某區本來已經確定了三家參與企業,但是后來其中一家制藥企業以年底完成改制存在困難為由要求退出。這一現象在其他區縣也時有出現。

  “股權改制是企業自身的事情,企業應按照自己的時間表進行推進。一旦被列入政府考核名單,難免會打亂企業的節奏,這是企業有改制意愿卻并不愿意被列入名單的原因之一?!迸_州一名企業家在接受采訪時說。

  而臺州市委黨校經濟教研室主任周霖對此則表示,“到目前為止,‘股權重構’還只是一個概念,沒有很完整的方案出臺,因此對企業吸引力不大?!?/p>

  記者注意到,已經公布被列入改革名單的民企,大多屬于已經完成改制或者接近完成的企業。其中,新杰克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杰克縫紉機早于2002年就計劃在新加坡上市,后又將上市地改為香港,可見其股權結構已經非常接近上市公司標準。另一家縫紉機生產企業——通宇縫紉機股份有限公司也已經完成了改制工作,計劃發行A股上市。

  臺州黃巖區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企業家說:“如果有心觀察,黃巖區的幾家參與企業老板都是區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等,其中雙鴿集團董事長李仙玉是區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永寧藥業董事長葉鳳起是省人大代表,他們參政熱情很高,所以對政府推行的制改非常配合?!?/p>

  而另一家被列入24家企業名單的天天物流則有其他想法,在2009年4月之前,公司董事長梁軍及其愛人擁有100%股權,現在天天物流愿意拿出45%的股權推動改制?!疤焯煳锪髟谂c一家國有企業的競爭中處于下風,梁軍想通過引進國有資本獲得平等地位,從而參與競爭?!币晃慌_州商界人士告訴《浙商》記者。對此,梁軍則沒有正面給予回應?!拔覀冏隽舜罅康闹圃鞓I企業調查,至少目前看來,很多企業沒有這個股權改制的要求,因此對股權重組熱情不高,”臺州市委黨校經濟教研室主任周霖說,“其實制造業企業在這輪的經濟危機中,盡管產值和銷售下降,但不等于沒錢了?!?/p>

  外來投資者與民企觀念上可以融合嗎

  臺州民企改制股權多元化的成功案例不少,新飛躍便是一個改制重組的正面典型。但是不可否認,一些企業改制后,遇到了一些磨合問題。

  數年前,位于臺州路橋區的珠光集團與上海人馮惠民合作在臺州臨海成立了珠光刺繡,其中珠光集團占股55%,上海馮惠民及其團隊占股45%。馮是一名技術人才,在成立珠光刺繡后,他遇到了與臺州本土企業家的管理理念分歧,導致雙方合作分裂。

  這就是典型的股份制企業股東的意見分歧。曾著書研究“臺州現象”的浙江大學經濟學院常務副院長史晉川教授將此歸結為“民企內部一張不可觸摸的網”。

  事實上,這么多年以來,民營經濟的經濟關系的利益關聯是封閉的,這在臺州、溫州甚至整個浙江都普遍存在。而當外部的股東進入后,就會受到排斥。史晉川教授說,“股權重構”,政府的目標就是打破、重建這種經濟關系,其受到的阻力是可以想象的。

  臺州當地金融體系和投資體系尚不成熟,也一定程度使得“股權重構”充滿了阻力。另一方面,由于缺乏退出機制,很多有意向離開制造業的企業并不能輕易退出。

  “政府提出的方案,最終還是需要企業的接受。企業如果不接受,那還是推不動的。飛躍是碰到了困難,別無選擇才接受。那些有錢的企業還是不買賬?!币晃黄髽I家向《浙商》記者明確表示。2008年,當地一家名為溫嶺中馬集團的企業深陷互保漩渦,當地銀行見死不救,以風險控制為由抽離貸款。當時,中馬集團曾請求由政府主導重組,但卻未能施行。無奈,中馬集團不得不自救,逐漸擺脫了困境。該企業相關人員曾在與朋友閑聊時表示,政府現在再想要推動重組,企業只能婉拒了。

  實際上,參與改制的企業也有自己的一本賬。杰克控股集團董事長阮福德告訴《浙商》記者,政府也在鼓勵引導我們做資本的整合收購,“政府引導一下,可以開拓思路,但我們其實也是一直照自己的思路在做?!比罡5卤硎?,“其他企業可能也有他們的思路,企業并購最難的還是文化上的融合。這個問題想不明白,還談什么收購??!?/p>

  借民企改制行“國進民退”之實?

  針對臺州市政府的“股權重構”,一種憂慮正在商界、學界悄然蔓延。這種聲音并不十分悅耳,甚至有些刺耳。有媒體報道稱,這一改革旨在“削減民資”。

  “臺州市政府參與拯救民企的行為比較多,但具體影響的范圍有多廣、多深,我還沒有數據?!币晃粡氖聟^域經濟研究的學者就此表示,“雖然無法確認通過‘股權重構’,政府會否借機推行‘國進民退’,但是現階段看,這樣的擔憂是現實存在的?!?/p>

  根據臺州市經委主任張銳敏的表述,臺州政府將通過經濟結構改革引進國資,并在未來將臺州的民營經濟比重由目前的98%以上調整到68%左右。這預示著,在而今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下,民企的“國有化”風氣似乎又重新抬頭。

  “我們引進的是戰略投資者,并不是簡單地接納央企、國企的項目,而是要找到合適的產業對接點。在央企自身產業鏈基礎上,結合臺州制造業的基礎,以參股控股的方式參與當地的企業運作?!睆堜J敏告訴《浙商》記者。

  眼下,民營經濟占絕對優勢的臺州經濟結構,已經被國企撕開了口子。除了中石油投資800億元在臺州投資興建石油煉化一體化項目外,臺州也開始吸引其他的大型國企項目。臺州市政府希望當地的企業能夠借助這些項目的興建,進入國企掌控的壟斷行業的產業鏈。

  這種“國有化”現象,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所處的不同產業鏈端,決定了金融危機下的受傷程度不同。一位分析人士指出,“國有企業多數處于基礎產業,受到的沖擊有限;而多數民營企業則處在消費端,特別是外銷受到的沖擊最大?!?/p>

  在投入大、周期長的基礎產業中,需要國資“挺身而出”,民企也只有傍上國企這個“大款”才能取得更多的訂單與更好的發展;但是在一些消費端領域,或許還是“嬌小卻矯健”、“機制靈活”的民企更具競爭力。這種情況下,引進一些具有龍頭地位的中大型民企作為戰略投資者也未嘗不可。

  政府“無為”與“有為”的邊界

  對于臺州市政府的強力推進“股權重構”,有來自企業的聲音這樣說:政府為民企著想,這是個好事情。但政府如對企業的改制進行干預,非但管不好,而且會越管越糟糕。

  在一些觀點鮮明的企業家看來,企業就是企業,政府就是政府。如果企業主自身素質不高,要搞小動作,對政府還不是隨便騙騙的?

  “我們要看其是‘引導’還是‘主導’,如果是‘主導’企業改制,這是我們要反對的?!迸_州市委政策研究室經濟中心主任吳南海認為,從目前來看,臺州市政府對在“股權重構”中的角色定位是“引導”。

  如果歷史返回到30年前,人們可以看到,因為政府的“睜一只眼和閉一只眼”,浙江民間原始的創業激情得以奔流。隨后多年,政府對民營經濟逐步推出必要的引導、規范和扶持??梢哉f,政府與企業有清晰的邊界。政府為企業放權而限制自己的權力,彼此有所為和有所不為,造就了今天浙江民營經濟的井噴。

  這是歷史留給浙江的改革經驗,也是改革開放重要的共識。換言之,在不同時期,政府應該有著不同的使命。但根本一條還是“政府的歸政府,市場的歸市場”。

  以紹興為例,2008年,紹興爆發企業互保危機,其后,紹興市政府出手施救,對企業實行托管。又建立“紹興縣民營企業財會監管預警信息化平臺”,整合大量涵蓋民企財務信息的數據,還加強統計、工商、稅務、財政等相關政府部門的監管職能。

  誠然,紹興政府在危機狀態下的非常態做法與臺州市政府拯救飛躍同出一理,但是這種非常態的政府救助行為,政府應該慎用。

  臺州市政府主導100家民企改制,有一個樸素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引進外資、國資注入民企,豐富單一的民營經濟結構。出發點不可謂不好,據說,確有民企在政府介入下改制取得成功。這就更增強了政府的信心,使得政府的“干預”更加理直氣壯。對于處于困境中的民企來說,政府的主動介入或許可以幫助其恢復元氣,但對于那些經營沒有問題的企業,對于那些并不愿意政府主導改制的企業來說,政府就不該介入。

  “拯救飛躍,這個是必然的,政府不是在救一家企業,而是在救臺州的金融鏈條,這也事關臺州的信心和社會穩定,以及維護就業?!笔窌x川教授說道,在非危機狀態下,其他企業是否需要政府直接介入,需要再思考。

  “即便臺州經濟困難,但是產權改制應當以企業的意愿為主?!笔窌x川教授表示,“如果政府希望扶植企業做大,通過股權結構的改革,引入新的股東,政府適合做一些指導、引導和配合性的工作。如果是強制性的行為,即便民企老板有知識缺陷,政府也不宜強迫他搞改制?!?/p>

  “這不僅僅是民企愿意不愿意改制的問題,很簡單,政府一大把資源,如果說哪個企業改制了我給它政策支持、資金支持和土地優惠,為了生產要素的獲得,企業當然要跟進。愿意不愿意當然是底線,更重要的還是政府行為邊界的問題?!迸c史晉川教授一樣對浙江民營經濟頗有研究的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郁建興教授對此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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