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們是各自領域里的“霸主”;現在,他們卸下光環,重做市場新兵。
中國周刊記者 宋合營 綜合報道
曾經的商界巨星再度出山,舊部重集,江湖風云再起……經典港片曾經屢試不爽的橋段,如今一波接一波地上演真人版。
12月3日,順馳地產創始人孫宏斌重新回到公眾面前,他帶著名下的房地產公司融創中國赴港路演,并定于12月18日在香港掛牌。令人感慨的是,這位內地地產界的傳奇人物,在香港市場卻少為人知,孫宏斌當天沒有接受媒體的采訪,香港地區的研究人員稱,單從推介會內容看,孫宏斌的這家新公司沒什么亮點。
11月,沉寂三年多的伊利前董事長鄭俊懷復出消息終于被證實,在他開金口之前,沸沸揚揚的各種消息已經在乳業市場傳了大半年。
7月,創維前董事局主席黃宏生提前獲釋出獄,圍繞著他如何與創維再續情緣的猜測,至今尚無確切答案。但目前的信息是,他的活動多次被證實與創維相關。
更為夸張的是仰融,從6月至今,這位遠遁異國的“汽車狂人”,圍繞一個龐大的中美兩地造車計劃,不斷爆出令新聞界興奮的進展,引來國內業界高度關注。
把時間繼續往前推移,“三九教父”趙新先復出南京小營藥業已經一年多;愛多VCD創始人胡志標也已復出將近四年;老牌券商萬國、申銀、君安的三大掌門人管金生、闞治東、張國慶都有了新的買賣;昔日“煙王”褚時健也改行做起了冰糖橙生意;“三株口服液”的締造者吳炳新正在謀劃以化妝品為主業,重構三株帝國……
在走過輝煌、又經歷風雨之后,再一次披掛上陣的他們,是胸中有溝壑,還是舉目見青山?
低調與高調
11月13日,創維CEO張學斌做客國內一大型網站,被再次問及黃宏生的近況。他回答說,黃許多時候都在休息,“相信他也愿意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現在沒有在公司里面?!?/p>
自7月6日創維數碼發布聲明,告知投資者“黃宏生已于2009年7月4日回到自己家中”開始,張學斌已經回答過這類問題很多次了。人們總是在猜,黃宏生會不會像當年的倪潤峰和現在的柳傳志那樣, 以創始人身份重新回到創維。
盡管后來有香港媒體報道,稱黃宏生刑期未滿,此番出獄只是假釋,在此期間不能擔任上市公司董事,不可能回歸創維,但因為黃宏生之妻林衛平擔任創維數碼執行董事,市場仍普遍認為黃可對創維實施幕后操控。
黃宏生獲釋當月,包括張學斌在內的多名高管曾“一窩蜂”減持公司股票,這更是加重了媒體的質疑:是不是黃宏生“回歸”的前奏,也許他將重新調配管理團隊?
10月底,媒體披露,黃宏生頻頻出現在創維公司和展臺。
如此撲朔迷離的復出動作雖令人眩暈,但橋段卻早已算不上新鮮。
“乳業教父”鄭俊懷于2008年提前刑滿釋放,一年多來,市場上圍繞他復出的各種傳聞不絕于耳。先是去年年底有消息說,鄭俊懷募集了40億元資本金,欲重返乳業,打造新品牌“新長征”;今年4月時,又傳因三聚氰胺事件打擊,乳業市場低迷,鄭俊懷出山計劃暫緩;10月,媒體接連曝出他牽手黑龍江紅星乳業的消息,又過了一個月,該消息才真正從鄭俊懷本人口中得到證實。
同樣低調的還有趙新先、管金生、張國慶等人。趙2008年6月在南京小營藥業復出,擔任公司顧問一職,同時負責打理大股東永泰投資醫藥板塊資產,一年多來,未見接受任何一家媒體的采訪。管金生2003年被獲準保外就醫,之后長期居于家中,11月底,《中國周刊》記者前往探訪,家中空無一人,物業和居委會稱其離家已有兩年,不知所蹤。其老部下對記者說,老管現在做的仍然是投資生意,主要是炒做期貨。
張國慶2002年出獄,后籌建深圳市九夷投資有限責任公司,成為其二股東的“伯孫投資”的實際控制人,但他的名字并未出現在“伯孫投資”董事、監事和經理名單中。即使在“九夷投資”,他的身份也僅是“顧問”。
今年6月,由張國慶一手提拔起來的君安證券原總經理楊駿辭世,張寫了一封感情真摯的祭文托友人帶到追悼會現場,自己卻“因多種原因,不便參加”而未能現身。
仰融算是一個高調的特例。遠在美國的他,不但隔空喊話,讓國人知道他的歸國造車項目,而且還拿出行動,遙控正道汽車公司,與沈陽市歐盟經濟開發區簽署合作備忘錄,其效率之高,不輸他當年構建“華晨系”時的本色。但對于像他這樣有“戴罪之身”不能歸國的人來說,不借助媒體的力量,事情又能怎么做?
變與不變
多數復出者刻意選擇與公眾保持疏離,不知道多大程度上與他們的生活境況有關。
81歲的褚時健現居于云南省玉溪市,自2000年保外就醫至今,頭發花白的他一直在哀牢山種田。他和老伴聯手經營的是一塊上千畝的果園,里面產的冰糖橙可以拿到附近的集市上販賣,標明“褚時健種的橙”還可以每斤比別的橙子貴3元。
今年1月,褚時健曾對一位記者說,出獄后很多人找過他,請他做顧問,一年給他二三十萬元,但他不愿去,原因是“中國人合作很難,我也沒有閑心干那些事,我自己做倒可以”。但閑在家里又覺得無聊,所以才租了幾千畝地,“打發一下時間?!?/p>
褚的老伴卻道出了另外的隱情,“實際上是因為沒有錢。姑娘死在監獄后,外孫女得我們養。我和他的退休工資加起來一個月不到兩千元,連物業費、水電費都交不起,你說咋過?總得找點錢?!?
這個故事讀起來多少有點讓人心酸,略感好一點的是胡志標的改變。11月23日,當久違的他首次公開亮相于一場公共論壇上時,人們赫然發現,眼前這個穩重的中年男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喜歡揮霍的莽撞青年。37歲的他把酒戒了,住宿時也會挑價格相對較低的酒店。
不僅他們變了,市場也在轉變。當年銷路很好的VCD現在早已淘汰出局,取而代之的是畫面更清晰的DVD,以及各類數碼放映機。復出的胡志標,焉能再走當年路?
IT業和保健品市場幾經沉淪,也在逼著“史大膽”史玉柱不斷更換門楣:先是營銷軟件“巨人漢卡”;被國外軟件擠出市場后,他改做腦白金和黃金搭檔;巨人大廈計劃坍塌后,國內保健品市場整體信譽崩塌,復出市場的他再次轉身,進軍網絡游戲產業,迅速將自己由“首負”變成“首富”。
意識到這種變化的還有吳炳新。他并沒有被市場打倒,依然守著“三株”這塊牌子,只是他不再依賴保健品了,如今,他帶著化妝品“生態美”重新回歸公眾視野。有了這一市場轉型的判斷,72歲的吳炳新依然精神矍鑠地說:“我是英雄,我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世界上哪有這樣的英雄?”
不過,趙新先似乎暫時還未能很好地抓住市場變動的節奏?!吨袊芸酚浾咔巴暇┬I藥業探訪時,工人們還在裝卸大批大批的玻璃制輸液瓶。而這種玻璃瓶早被塑料瓶和軟袋替代,盈利狀況可想而知。
得與失
或許,以一時的市場表現來衡量復出者的成敗,是很愚蠢的事。在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他們中的很多人笑對得失和坎坷,已經變得更加豁達、從容和沉穩。
以前的胡志標野心勃勃,立志要做中國的松下幸之助?,F在的他,改口說“松下幸之助是松下幸之助,不是我崇拜他就能變成他,我們倆從基因上就不一樣”?,F在他忌談創業,其職業理想也變成了“賺錢不多卻很快樂”。
以前的闞治東多次談論企業成敗和市場監管,口中都是發展啊發展。幾經沉浮之后,他意識到“沒有誰的人生是始終向上走的”,對社會發展和個人命運也有了新的體悟。
以前的仰融,要把五星紅旗插到華爾街去?,F在,他更想回自己的祖國造車。
“我已經荒廢了7年,現在我要快馬加鞭,把失去的時間給搶回來?!毖鋈谡f?;蛟S,這才是商界一代風云人物矢志不渝、蜂擁復出的源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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